正好卡着隔壁count down。
大家新年快乐!
谢谢过去一年的红心和蓝手,希望大家2018年一切顺利。
健康开心。
依旧爱我们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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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喻文州想,绝大多数的人或许的确不够了解自己。他在专业课上学了那么多脑神经细胞的生理结构,却依然无法得知在某一个时间点来临之前,它会发生什么。
虚构的场景如海市蜃楼,崩塌之后不是满地疮痍,而是烟消云散过后平静的水面。
或许在他都探寻不到的潜意识里已经为此刻做了充足的准备。从他在球场接过黄少天的球,在桌面上用铅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开始,今天或某天已不可避免。
他有足够的坚强可以支撑所有的爱意,但并没有足够的屏障把那些复杂而饱满的情绪放在安全地带。
像开往小行星带的宇宙飞船。屏障被不断撞击之后防御力下降,最终显露身影。
“谈谈吗?”黄少天突然开口。
“嗯?”
他已经坐起来,突然回过神一样挠了挠头:“呃,虽然地方是有点不合适……”
这么说来,他老人家刚刚躺在被告白对象的床上,被这间卧室的主人挑明爱意……喻文州忍不住扭过头开始笑,而黄少天还在那里嘀咕:“得亏我不是个姑娘。”
他真的是——喻文州努力控制了笑意看向他:“你要是个姑娘,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说的也是。”黄少天撇撇嘴,“我要是个姑娘,早被你追到手了吧?”
“对我那么有自信?”
“哼哼,你是没听见我们系那帮小女生怎么在背后议论你的……”黄少天挥挥手,“跑题了跑题了,我不是要跟你聊这个。”
“那就聊点别的。”喻文州走到黄少天旁边坐下,“少天是什么时候怎么发现的?”
“说发现有点夸张。”黄少天叹了一口气,“硬要说是直觉吧,没有理由和根据。但神经告诉你不对劲。”
什么时候呢?似乎也没有确切的时间地点。是那一晚宿舍下的灯火辉煌?还是站在台阶上初雪里的新年快乐?黄少天知道这一切都是无端的猜测,是一根根缠绕在一起的毛线团,突然意识到它在手掌心滚成了老大一圈。
“原本我看郑轩对你的态度那么正常,以为是我自己错觉了。”黄少天说,“后来发现不对,你对郑轩是正常的,对我不是。”
“嗯。”喻文州也没否认。
“然后……”黄少天垂下眼睛,“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被人喜欢、甚至被同性喜欢,黄少天活到现在,还真不是没遇到过。
高中时同班有个男同学,说话斯斯文文,身上打理得干干净净,不像整体操场上疯跑的他们,体育课的间隙经常和女孩子们扎堆儿聊天。也忘了是哪年情人节,流行了一阵女孩子给男生送一枝玫瑰,那段时间黄少天的抽屉里像开花店,等放学打算一股脑抱回家的时候,有个人飞快地往他怀里的玫瑰丛又插了一只,然后一路冲刺跑出教室。
其实他不用跑黄少天也看得出来是谁,他只是被吓了一跳,有点惊讶,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负面情绪——连他自己都很吃惊。
这件事最后就被他当做没发生过,原本和那个男生的交友圈就不重合,高三毕业时分别考了天南地北的两所学校,对方在毕业典礼同他握手分别,此后再无联络。
然而喻文州又是不一样的情况。
这是黄少天第一次被别人喜欢而“困扰”。
因为喻文州是行走在他生命线里的人,是生活的一部分。
那天宿舍调侃他才发现居然能有人这么迅速地进入自己的生活并且变得不可或缺,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
要是错觉就好了,或许喻文州也只不过是非常中意他这个朋友,就像他自己那样。
黄少天并不是优柔寡断的类型,但这次他给自己找了借口。从长长的火车线的一头坐到另一头,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及了真相。
喻文州轻声说:“让你困扰并非我本意。”
“但是,”他看着黄少天,“躲不过去啊。只要我还喜欢你,这一切必然发生。抱歉少天,哪怕变成现在这样,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你大爷。”黄少天说。
“嗯。”喻文州笑起来,“所以你还打算继续住吗?”
黄少天咣地又倒回床上,打了个滚,脸闷在被子里说:“阿姨答应我烧的油淋鸡还没吃到呢。”
“那就吃完再走吧。”喻文州站起来,“今晚你睡床。”
“嗯?”黄少天探头,“不是铺好了?”
“你说的,洁癖。”喻文州直接拉开地铺的被子,“你今天晚上睡过了,明天我换床单。”
“靠!”黄少天挥挥拳头,“我不会帮你洗的!”
“我会用油淋鸡威胁你。”喻文州慢吞吞地说,“还有云吞面。”
黄少天立刻败下阵来,捂着肚子:“别说了我饿了……”
喻文州这才钻进被窝,拉上房间的灯。
“晚安少天。”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床上夹着轻如鸿毛的叹息回应:“……晚安,文州。”
黄少天在喻文州家里前前后后住了近四天,走的那日下雨,喻妈妈买了许多土特产和零食塞进黄少天的包里,又怕耽误行程,让喻文州拿钥匙开他爸的车送黄少天去车站。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和自己父母告别过后一路小跑冲上车,递给他一包纸巾:“送亲儿子去外地上学也不过如此了。”
“你不要吃醋嘛。”黄少天随口说,“亲儿子还能定时回家,我就说不好了。”
这句话说完空气静了静,喻文州看着挡风玻璃上浮起的雾问:“没落东西了吧?我们走了。”
“嗯,没有了。”黄少天擦干发稍上的水滴,“有你交给郑轩开学后带给我就是了。”
雨后交通状况果然要差一些,还好喻文州家不在一线城市,慢慢挪过去时间也充裕。黄少天帮他擦了几次雾才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技术不错啊。”
“高考完后拿到驾照。”喻文州说,“这是第二次上路。”
他余光瞟见黄少天惊恐的眼神,笑笑:“别怕,你不算第一个实验品了。”
“第一个是谁?”
“我爸,”喻文州打着转向灯,缓缓从两辆占道的直行车侧边的夹缝里钻了出去,“路考的时候非不放心要陪我练习,让我开车从家里开去考场,考完后再开回来。”
“那你平时为什么不开车?”
“没有机会啊。”喻文州笑笑,“校内骑车比开车快吧。”
“……也是。”黄少天感觉自己问了个笨问题。
就这样有一聊没一搭地开到车站,距离发车还有40多分钟,郑轩今天要帮忙搬家抽不出身,黄少天骂他没义气,自己来和回都不露面,友谊产生重大裂痕。郑轩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开学后再给您做牛做马,黄少天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回吧。”
喻文州找了块空车位停进去,虽然说是第二次上路,不过看得出他技术的确很好,一把入库,手稳得很——不愧是医学院的高材生。黄少天想。
雨还没听,喻文州问他带伞了没,黄少天摇摇头,他便从后座不知哪里抽出一把,让黄少天不要动,自己撑着伞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门迎他。
也就这么一小段路,走到检票厅就有屋檐了,喻文州收起伞,看着黄少天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和车票,从验票口走进去。
他往边上走了几步,那里有一道半身高的铁栏,刚刚好围开候车区外面。黄少天过了安检,也走到这边,对他挥挥手:“我走啦。”
“路上小心。”喻文州说。
黄少天做了个放心吧的手势。
该寒暄的话说完,喻文州没有走,黄少天也站在那里,两人隔着一道栏杆,旁边川流如水的人群接二连三地擦肩而过,直到远处火车车次验票的广播响起。
“少天……”
“文州……”
黄少天笑笑:“还是我先说吧。”
“对不起。”他侧过头,“我知道我的行为某种程度上有些……卑劣。”
明知道对方对自己很可能抱着不同的心思,却由于害怕失去朋友而选择沉默。甚至给了或许会引起误会的回应。
“我……”
喻文州打断他:“你没有。如果你有,那我们是一样的。”
利用朋友的身份,接近你,影响你。
“也对,”黄少天笑起来,“算是不谋而合的共犯了。”
“嗯。”
远处广播已经叫了第三遍,黄少天指指闸机口:“那我先走了?”
“拜拜,注意安全。”喻文州又嘱咐了一遍。
“嗯,再见。”黄少天挥挥手,倒退着走了几步,转身向前方跑去。
喻文州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跑出视线范围,看着闸机口关闭,火车遥远地从站台发出轰鸣,才慢慢地走出车站门口。
雨势没停歇,算不上大雨,却让街面的温度降了几分,喻文州打着黑色雨伞,呼出一口白气。
黄少天没说学校见,没说下次约什么时候,只是说了再见。
他还是落了一件外套在喻文州家,喻文州拿给了郑轩,让他开学后给黄少天带过去。
这个假期改变了许多的事,喻文州和黄少天的那场谈话,也并没有说完。
那些心照不宣的话,说不说都不重要了。
单向的铁轨漫漫长长,将他带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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