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写不完,分开发。
之前有姑娘点了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的梗,拿来随便写着玩,盗梦真的有在想啦><
复健用,bug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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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黄少天站在操场的主席台最上层的台阶上,八月的天还是很热,午后操场最后的一处阴凉下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攥着两颗圆石子,不知在想着什么地轻轻抛着,落在手心撞击时有清脆的回响。
嘴里咬着的冰棒水早就开始化了,一滴滴落到地面。黄少天依旧漫不经心地咬着,冰棍棍一翘一翘,和操场上蹦跶的篮球频率统一了起来。
宋晓找到他的时候地上的投影斜了个角,在台阶上画出曲折不一的深色线。黄少天的脸笼在下面,深邃得几乎忧郁。但是他自己又很快打破了这个错觉,拎着宋晓的脖子开始说话。
“靠靠靠什么天啊热死我了,你们人都跑到哪儿去了连个影子都找不见,害我在这里白等那么久,魏老大呢?我看他今天没有课啊,刚才从补习班后门溜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也没人,不会偷摸自己跑到网吧打游戏去了吧,哦对还有李远,他……”
“慢点说慢点说!哎哟!”宋晓挣扎着把自己的领子解救出来,“人都等在后门呢,谁晓得你在这里装忧郁啊。”
黄少天气鼓鼓地吐掉冰棍棍儿:“怪我咯!”
“不怪你,好像堵人是我们要求似的。”宋晓弹了弹他肩膀,“喂讲真,快下课了,你确定要堵他吗?你以前都说不做这种自降逼格的事。”
黄少天摊开掌心的两枚石子,它们已经汗意沁渍,光滑而圆润,如同两颗不知品种的宝石:“谁晓得呢。想堵就堵了,上一次说不畅快的你们没有份似的,可别想都栽到我头上。”
他把石子丢开,身体轻盈地撑着栏杆跳下操场,阳光终于勾勒出了他清晰俊挺的眉角:“走吧,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厉害。”
“……但愿你搞得定。”宋晓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也翻过了栏杆。
黄少天称霸一中的时候才入学半学期,那场架打得轰轰烈烈,传言一飞十里,说是他把前任帮派老大打得满地找牙,书包上的血都染红了帆布皮,从此一中老人都遇他绕路走。
这个传言的水分有多大不可考,反正那位据说“被剁成肉酱,掉了一条腿”的老大第二天还来学校参加了小考。脸上姹紫嫣红的是不怎么好看,好歹四肢健全。
但绕着黄少天走这句话又不似夸张,原老大的派系是前几届校长儿子一手建立的,很是在近所三间中学里风光无限,只是毕业后接受人换了几届,多多少少显出点盛世倾颓的架势,直到横空插出了个黄少天。三年级的古惑仔们以前在教导主任门口都横着走,那几日确实安分得不得了。
世道拐了弯,就连不混的仔们也忍不住议论纷纷。新生既没有他们高也没他们壮,刚开始抽条的少年人体格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却能横扫一中老帮,吊打头目,好似玄幻小说般。
小姑娘们倒蛮开心的,黄少天面相好,长着十几岁情窦初开少女们最讨喜的面相,又多了个“剑圣”的外号,情书快塞满了整个抽屉。
但其实知他的都晓得黄少天不混什么帮,那场架来得纯属意外,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宋晓表示唯一没有传错的是他的确能打,也算那个老大倒霉了。
不管怎么说,风水轮流转,一中的发话人落在了黄少天的头上,有事没事附近的混混都要跑来找茬儿。黄少天来者不拒,却从未主动,打架亦未输过,平日在学校也安分守己,像个正常仔,好似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的生活。
可如今又确实有了。
黄少天和宋晓绕到后门口,七八个人高马大的三年级学生围在那边,或许是没开学,街上人烟稀少,平日里摊饼卖雪糕的小贩也不见踪影。冷冷清清的街面上簇拥这一大团学生,显得格外突兀。
见黄少天出现,所有人都自动无声地让出一条路,露出被压在贴门上的那个人。黄少天歪歪头,钳住他的手松开,那人扶着脖颈重重地咳了几声。
在场所有人中,黄少天是最小的,但除了宋晓和那个忙着咳嗽的,每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眼睛一直落在面前弯着腰的人身上,直到他终于喘清了气,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包掸干净,才直身对上黄少天的目光。
“找我有事?”那人先开口问。
好像词汇不该这么用吧?宋晓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黄少天,脑海里除了找茬也翻不出什么更恰当的了。
“没有。”黄少天倒是意外地话少了起来,“就认识一下。”
“哦。”对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倒是也好看,瞳孔看起来比其他人要深。他伸出手,对着黄少天,“喻文州。”
“不用。”黄少天把他的手推回去,“我知道你。”
“我也知道你。”喻文州看上去依然温和,黄少天和宋晓没赶上堵人的盛况,但多多少少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喻文州的校服外套斜了,书包也落得到处是灰,但他奇怪地看起来并不狼狈,站在一群小混混当中像笼着一层淡定从容的光,让别人都变作背景布。
打破怪异僵持的是匆匆跑来的李远:“唉我说黄少,刚才隔壁班有人告诉我你在堵人,堵谁啊这么豪华我去喻zong……”
他嘴没收住闸,那个“总”字飘飘忽忽地漏了个风。黄少天退后一步让出路:“下课了,回家吧。”
“就这么散了?”宋晓震惊地看他,喻文州没有任何留恋,点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嗯,确实没意思。”黄少天讲,眼睛望着远方,另一只手却捞过李远,“不是中间出了个叛徒?喻总?听起来有点意思啊,怎么我不知道的时候都人尽皆知了?来来来我们路口冷饮店谈。”
他走了反方向,转过身和喻文州背道而驰。
李远觉得自己真是苦命。
赶早赶晚碰上了节骨眼,黄少天平时做事干净利落,嘴上却比手下难熬许多。三人围了一桌刨冰,威逼利诱敌不过,他还是招了。
“是郑轩叫的,隔壁班那个。”他说,“和喻……文州认识好久了,说他以前在学校当过大队长,做过代表主席,班里同学都喊喻总。”
“哪跟你什么关系,你也跟着喊?”黄少天脑子转速飞快,“叫得还那么自然。”
“我不是跟郑轩熟嘛!”
“郑轩还和于锋熟呢。”宋晓插话,“我没听他提起过。”
“我错了我错了!”李远讨饶,“喻总给我做过家教?”
黄少天和宋晓不约而同地对看了看,黄少天扭头问:“家教?他才多大比我大吗?同年级给你做家教是你太废柴还是他太牛逼啊?你不是在上学校补习还在家里开小灶,考试会被同学骂叛徒吧。”
“不是家里请的……不算。”李远挠挠头,“我爸和他爸有些交情,有听说喻总成绩好,就喊他来帮我学习,他人还蛮好的又耐心,解释也清楚,我觉得比学校补习班教的好。不过黄少你堵他干嘛?他得罪你了?”
“也不算。”黄少天咬着刨冰勺子躺回椅背上,“就是,不顺眼过。”
事情回溯要倒退两周半。
黄少天下补习班的时候被隔壁学校混混堵了街,当一中老大肯定没有落单的机会,两边各自喊了人,阵仗就拉得有些阔了。
打架对黄少天而言似乎是某种神秘的天生技能,需要的灵巧、力量与判断力他一个不差,野路子出身算得上好苗子了,老魏经常拉着他的胳膊想塞进体育生都没能成。他并不热爱这些,但如同呼吸,总是伴随在身边,久而久之也顺其自然了。
大场面自然要有些模样,那边老大出来喊话,指黄少天撬了他的墙角。这个栽赃莫名其妙,黄少天抽屉里常常被摆情书,哪个知道是对方的马子。但这些话都是讲不清的理,少年人发泄的由头。差不多到了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时候,两边正要短兵相接,突然路中砸下个东西。
因为将将好砸在正当中,连黄少天都不免分身愣了愣,细看居然是本汉语词典。
砸书的人立在街对面,校服和书包都整整齐齐,手里握着另一本汉英词典,见黄少天转头,居然还沉静自若地笑了笑。
“散了吧。”
“什么?”对面老大匪夷所思地看他,“你有病啊?”
“我很好,不劳费心。”那人说,“电话我已经打过了,老师正在赶过来,你们真的不要散吗?”
“什么老师?”
“学校的老师。”这句话被他说的特别理所当然,“虽然是暑期,值班室还有人的。”
黄少天收了刀,讶异地转过头:“你是说你打电话给老师报信让他们过来抓人?”
“是。”
或许是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两边人马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古书上的一鼓作气讲没错,任谁也不信居然有一日会被本汉语词典打散了杀意。
“不撤吗?”那人又看看表,“两边我都打电话了,不知哪家先到。”
到底都还是学生,平日再横,与成年人还不够抗衡。
挑架的老大带头走了,临走留下一堆狠话,还特地走到街对面要挟了举报的人,他和黄少天一套校服,连累得一中被嘲战不过。
其他人自然也很不服气,可已无架打,也只好学着走过去骂两句马屁精。
最后剩下的唯有黄少天,汉语词典还躺在地面,被踏了几脚,那人走过来捡起拍拍,塞回了书包里。
“为什么?”
“嗯?”
“与你无关吧,走开就好了为什么打电话?”
那人指了指街角:“成叔下午四点过来摆摊,你们占了他的位,堵了交通和生意。”
“就为这个?”
“是啊。”
“你知不知影响了什么?”
那人摇摇头,居然还有笑意:“很重要?”
“一中都是做马屁精的缩头龟,如果你觉得不重要的话。”
“哦。”他看似想了想,“是觉得打报告太丢人了?”
黄少天耸肩。
“我无所谓。”他挂起书包,“有用就好,事实说明也的确有用。”
他从头到尾都有一种近乎直白的坦然,好像许多人引以为耻的事他都毫不在意般。黄少天开始也如其他人一样想到马屁精三字,但在他转头后又的的确确意识到他说的居然没有错,事实摆在眼前,竟令人无言以对。
他在原地站了好些时候,直到老式三轮车慢悠悠地被一位灰白头发的大叔推上前,钢铁架上横着木板,上面塔堆着大团的石榴果,另一边还有一次性杯和准备好的榨汁机。黄少天想了想,叫了声:“成叔?”
“哎?”大叔转头,“刚放学啊?”
他们不认识,但看得出应该常有一中的学生来光顾。
“来杯石榴汁吧。”在最后,黄少天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