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枪与玫瑰(上)

鹅鹅是个坏鹅鹅。

说好了交换的,还是爱了别人。

我要闹了.gif

决定不交全稿!除非等到我的情歌王子!

哼!

===================================

星期五是个好日子。

周泽楷走在街上,这个时段人潮拥挤,摩肩擦踵,他压低了帽檐,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行人匆匆忙忙,晚上6点的高峰,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周泽楷一动不动在信号灯下站了一分钟,对面的摄像头闪了闪,变了绿灯,他走过去,路拐角上有个摆摊卖小装饰盒的老太太,周泽楷挑了一个,付了钱,继续向前走。

乳白色的盒子只有大衣纽扣尺寸,贝壳雕成的。手工粗粝,算不上好看。他一边走一边打开,拿出盒子里装着的微型耳麦,路过旁边的垃圾桶顺手丢掉了。

“不留个纪念吗?”刚带上耳麦就有声音笑着传过来,“晚上好,‘一枪穿云’先生。”

“好。”周泽楷说。

他说话一向简单,对方也不以为意:“下个路口就到了,你应该可以看见一栋砖红的老楼,对,就是你右手边的那个。是老建筑了,里面住的都是本地人,看到老人家记得打招呼。”

对方巨细靡遗地指着路,周泽楷安静而顺从地走进去。古老的楼房昏暗而阴沉,楼道洋溢着岁月的霉味,石阶楼梯磨得光亮,中间凹下去,有些甚至能看见里面的钢筋。

“六楼,可能要麻烦你运动一下了。不过我想这点运动对‘枪神’而言也算不上什么。”

他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楼道里太黑了,周泽楷沉默着拾阶而上,这栋老楼像是被静止魔法的结界所笼罩,任凭外面车水马龙,里面始终保持着沉默和寂静。就连4层楼道里蹲着的黑猫,也只是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看着这位陌生的来客,尾巴尖悄然无息地扫过他的大衣角。

“运气不错,”耳麦里的人说,“你到楼顶了吗?”

周泽楷推了推头上的金属板,天井盖发出刺耳的厉声。

“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了。”对方感叹,“请往右走。”

老楼的楼顶同样破败,地面浇了沥青,凹凸不平。他的装备在一簇大钢管下,黑色的长盒安静地平躺在角落。

周泽楷走过去,蹲下身把枪盒从粗管下的地缝里拉出来。

老朋友见面,他轻轻拍了拍盒子,然后打开。

M82无疑是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枪之一,被精心保养过的黑色的枪管分解后整齐地躺在盒子里,在枪口旁的空格里安静地躺着一只红色玫瑰。

周泽楷略微迟疑片刻,还是把花先取了出来,别进上衣口袋,然后摘下帽子,随便寻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开始组装。

耳麦里的人似乎非常了解枪手们的这一神圣仪式,体贴地保持了沉默。四面寂静的空旷空间里,只有轻巧而迅速的推装发出的咔嗒声。

最后推进抢体的是弹匣。五发的弹匣里只装了一颗子弹,但周泽楷对此似乎毫无异议。他站起来,随意弹掉风衣上的灰尘,耳麦里的那个声音才回来:“准备好了?”

“嗯。”

“现在是6点27分,5分钟后,目标从第六大街拐角的甜蜜西饼店走出来。他手里拿着装着泡芙的纸袋,另一只手端着咖啡。车停在20米远的消防栓后等他,走过去需要15秒,也是你完成任务的时间。”

“好。”

“对你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难搞的任务吧?”耳机里的声音贴着鼓膜,能听到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像是现在多了点磁性,约么是托着腮放松了身体。

“我好像没问过,一枪穿云先生,您做这一行有多久啦?”

周泽楷的手指正在上瞄准器,闻言顿了顿,说:“4年。”

“咦!”对方吃了一惊。

“很意外?”周泽楷反问。

“很意外你会回答我。”他笑起来,听上去很愉快的样子,“啊,时间快到了,他正在结账,请准备好。”

周泽楷走到楼顶边沿,老式房子没有什么护栏,凹陷的排水沟外是低矮的房檐。狙击枪支架无法摆放,周泽楷也没打算放,他一只脚跨过去,坐在房檐之上,双手稳稳端起枪。

瞄准器穿过高低交错的楼顶,500米外的小巷子里,西饼店牌下的风铃摇晃几下,耳机里的声音说:“目标出现。”

瞄准器滑过一整条巷——老城区杂乱的建筑群非常干预视线,绝对说不上是狙击的好地方。

“不过我们只有这个选择了,目标先生狡猾得很,每周除了这个时间点去西饼店买东西,几乎不在户外出现,至少……我在这段不到的路程里找到了破绽点。”

他所说的破绽点,是在两栋房子比邻间的一道中缝,从这栋楼的楼顶,刚好能看到街口停着的小半个车头。

但500米的距离,半人宽的中缝在瞄准器里不过是一道极细的线。

耳机里的声音不见了,周泽楷的枪口稳稳停在那道线正中央,他安静极了,连呼吸都没有,像是房顶放置的一尊英俊的雕像,目标衣角出现在视线里,周泽楷枪口向下挪了一毫米,他已经从缝隙中穿过,连后脑也看不到了。

“你……”和声音开口的同时,他按下扳机。0.5口径的子弹破空穿透缝隙,擦过消防栓,铁制的栓口被划开,水柱冲向半空,在街口下起一阵小雨。

周泽楷放下枪,抬手摸了摸耳朵:“想说什么?”

“你打中了。”那个声音笑了几声,“好吧,我原本是想说你为什么还不开枪——现在说出口就显得我太傻了。擦过消防栓让弹道偏移击中目标,让对方短时间内无法判断子弹来处,以及制造出的小混乱能够拖延他们发现雇主中弹的事实……”

他啧啧两声:“现在终于觉得不对了吗,这雨下得可真大。”

“任务完成。”周泽楷把枪立在墙边,跳下房檐,“之后交给你了,无浪。”

“乐意效劳。”无浪吹了个口哨,周泽楷走下楼,路过垃圾箱,顺手扔掉了耳麦。

 

房东王太太把小葱丢进油锅时,正逢江波涛回家。

“哎哟涛涛回来啦。”她推开窗口,油烟呼啦啦地冒出来,让他又打了两个咳嗽。

“回来啦。”江波涛乖乖地笑着,“王阿姨烧菜哪?”

“是呀是呀,烧个葱油面,哦哟你这是怎么啦。”王太太抬手挥散油烟,江波涛穿着一身挺拔的长外套,现在整个湿漉漉地垂在身上,头发也湿透了,没了形状,看起来怪惨的,“这是掉河里了喔?”

“是下雨啦。”江波涛笑着说,“没有带伞。我先上楼换衣服了。”

“哦,哦。”王太太探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的样子,“哪个角落下雨了喔,唉呀我的小葱!”她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很快就把事情忘到了脑后。

江波涛在进屋前先把外套抖了抖,水哗啦啦地落在门口地板上,他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亏得我买花给你!”又想起一枪穿云不知道自己在现场的哪里,估计也没想到自己没带伞。

他来这座城市也快有大半年,是现任老大把他从另一个“清道夫”组织里挖过来的。说是看上他细致的细节统筹和交流能力。开始江波涛还想,一个杀手要什么“交际能力”,直到他被派去与一枪穿云搭档。

轮回是个很有意思的杀手组织,老大方明华既是组织的一员,也是组织的交涉人,平时负责和所有的人联络。江波涛入职面试的时候,连轮回有多少人都没同他讲,只给了他一份名单,上面写满了各种代号,最底是方明华的名字。

“只能告诉你这些,不能更多了。”方明华对他说,“我们轮回很注重隐私的,大家生活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平时不认识也不见面,只有出任务的时候会让你们搭档。”

办公室装修简洁明快现代风格,方明华泡了壶水果茶,讲了轮回发际史,洋洋洒洒吹上了天,俨然世界500强的大企业范,也给江波涛讲清了组织运作流程:“你也晓得术业有专攻,我们组里有几个杀人的一把好手,搞掂目标分分钟,但莫名就是不懂得怎么跑路。有几次都差点被人抓到,后来组织痛定思痛,想了个招,把人分两组,一组最懂流程计划,一组最会动手,结合型发展,果然再没出过事。”

“那为什么不让大家彼此认识呢?”江波涛老实问。

“好隐藏身份嘛。”方明华说,“我们是高风险高收入工作,平时也有仇家找上门的,彼此知道得越少,越不容易暴露。”

他这么说居然还有几分道理。江波涛觉得有意思,便答应了下来。

后来他又私底下再去过一次方明华的办公室——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如老方讲的,轮回是个注重隐私的组织,大家平时都不见面,出任务的时候——也不见面。主要都是方明华负责把任务派下来,江波涛提出要求和计划,准备前期帮他做好后方明华会通知他,他到现场踩点、做准备、应付突发事件,以及搭档一枪穿云。

一枪穿云的名字江波涛在别家的时候也听过,业界一把手,传闻满天飞,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和他搭档后江波涛也没有什么实感,毕竟同事也没见过面,能知道的只有这人话少、但着实靠谱,出任务从不迟到早退,什么级别的都能拿下来。

人太优秀也是罪过,这半年江波涛的天链都没沾过血,难免觉得手生,还隐隐地有了点职业危机感。

他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多小时的热水澡,扑在床上点了个外卖。今天收工有点晚,多亏了一枪穿云的人工降雨。现场乱成一团,他站在街角对面,看见子弹擦过消防栓钉进目标的后脑,看见冲天的水柱冲淡了血迹和注意力,保镖们两三分钟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而没人敢声张——毕竟他们的老板是个死了叫人大快人心的角色。

江波涛看着他们收拾现场默默离开,又爬到一枪穿云射击的楼顶去把枪收拾好放回指定的地点——里面的玫瑰被他拿走了。这件事消除了江波涛的不快,虽然一枪穿云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每次都默默拿走他准备的花,江波涛习惯了他的沉默,而且隐隐琢磨出了点喜欢的意思。

对这个不爱说话的同事他也没啥好讲的,大家好好搭档,在这个算不上愉快的工作里制作一点点愉悦感,算是他对搭档最大的认可了。毕竟谁不喜欢花呢。

哦对了,谁不喜欢花呢,江波涛在半梦半醒之间露出一个微笑,明天又到了花店上班的日子了。

 

说到花店上班这件事,也是碰巧。

他刚来的那几天,外出找房子。兜兜转转从中介的口水里游出来,正巧逃进他现在打工的那家小区花店。

干他们这行的不缺钱和工作,干一票能吃三年。不过方明华说过要找点事做当靶子,江波涛想想也对,总闲在屋子里做无业宅男是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还容易发胖。

不过他也没有认真打算找,大不了到时候说自己网络写手,世纪宅男。

但是那天天色晴好,风和日丽,他感觉就像被冥明主宰了一般。具体点说,和他在高铁上看完的史密斯夫妇开头有强烈的即视感,简直如同被命运强推进了那家花店。

江波涛每年一省吾身,在原单位写年终总结,新单位交简历报告的时候非常诚恳地写下过一行字:我这个人,没啥缺点,就是看脸,希望不要给我长得太好看的目标,会下不去手。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有点像狼来了,说多了狼就真来了。

他那天仓仓促促跑进店里,抬头便看见老板抱着一捧花同他打招呼,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江波涛感觉自己被命运之神打了个机灵,想也没想就冒了一句:“你们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句话侧面说明了他遇见自己职业生涯新阶段的另一个老板时的心理活动状态——实在是长得太帅了,帅得他差点就掏钱把那一屋子的花全买下来。

后来他去帮忙了才晓得,他们店老板是远近闻名的鲜花招牌,作为方圆十公里内女性顾客比男性顾客多三倍、每天关店前都能完售的著名花店,江波涛敢打赌来的顾客里10个有11个都是为了老板的颜值。

而这么帅的老板,听了他那句没头没尾的毛遂自荐,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就点了头。

所以,那一天内,他把新工作、新房子、和新老板都一并解决了。

是个好兆头。

花店打工一周四天,倒休,工资待遇在同等条件下算很不错了,就是早上要早起。江波涛觉得自己每次都是带着对美好事物的坚韧追求从床上爬起来的。

天还没亮,花店每周要去郊区进两次货,都是老板亲自开车。轮到他上班的时候就先去店里开门打扫收拾,等老板回来布置开店。

差不多7点左右白色的小金杯从街角拐过来,江波涛一手提着扫把,另一只手拎着水桶,穿着围裙到店门口笑着迎接:“小周早上好。”

花店老板周泽楷打开车门,也对他微笑。

“早。”

tbc

2016-12-02
评论(36)
热度(704)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风ling摇摆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