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双生(新版) 05

05

那天晚上黄少天没有离开蓝雨,他回到地下基地,和其它几名蓝雨成员一起面对了一具尸体。

少女,身形娇小,光看外表甚至会以为她还未成年。他们在一个角落的卡座发现了她,趴在桌上,四周酒瓶翻倒,看上去像普通的醉酒。这种情况在酒吧里十分常见,服务生担心她被图谋不轨守在旁边,打算叫车送她回家。刚掏出手机,郑轩抽了抽鼻子:“等等。”

他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女孩裸露的皮肤,然后眉头皱紧拉开她的手腕——干细的小臂内侧有一道细长的黑线。

郑轩在她颈侧和口鼻下测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人已经没了。

他们把她抱离了那里。刚死亡的身体还未僵硬,头颅乖顺而柔软地垂着,长发遮住了脸上交叉纵横的黑痕。

方世镜很快查到了她的身份信息。

“方晓,梁建辉的女儿,哦就是那天你处理过的吸毒者,另一个被寄生的通道。”方世镜把资料打出来推到黄少天面前,“她出生后长到5岁左右母亲去世,才被梁建辉带回去养大,一直没上户口,所以警局的系统里也一直‘查无此人’。”

黄少天盯着她生母那栏,照片里的女性面色蜡黄目光呆滞,穿着白色的背心,胸部下垂,明显没穿内衣。

方世镜看了看平躺在医用床上的方晓,她双臂摊开,黑色的细线从五指连到掌心,顺着手臂内侧蜿蜒向上,在胸口纠结出一团树根的形状。另外几条顺着血管扎进五官,眼睑半闭,底下一片可怖的乌黑。

刚才徐景熙把尸体推出来的时候说,这姑娘全身的血液已经被抽空了,血管只剩下一层黑色的组织,轻轻碰触都会干裂。

“她父母都是棚区里的人。”方世镜叹气,“你也知道,那里基本是无业游民和灰色人口的大本营,她母亲靠性服务维生,怀上她是意外。而且她父母都涉毒,所以……”

“所以她出生后便带着毒瘾。”魏琛接道,“那‘触手’呢?什么时候、怎么盯上她的。”

“具体不好说,”徐景熙沉思,“不过以身体器官的腐化程度来看,恐怕有十年以上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

“十年?”方世镜愣住,“你确定,她今年才刚刚满十八。”

“八九不离十吧。”徐景熙说,“你们看她身体发育明显小于年龄,一般都以为是营养不良吧?实际上她的五脏六腑在被寄生的一刻就已经死亡了,后面缓慢生长的部分,是侵蚀的结果。我刚刚测了一下她的骨龄,只有八岁。身体器官切片还在实验室,估计等结果出来也不会差的太远。”

一个八岁就被寄生,在人间“死”了将近十年的孩子,连魏琛都不知该作何表情,下意识又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

谁都没想到一件普通的任务背后,居然扯出这么大桩往事。或许他们没有抓到梁建辉,恐怕这个女孩的存在也一辈子不会被人知道。

黄少天想起空间里那个巨大的“触手”,突然问道:“那究竟是她父亲传染的她,还是相反?”

魏琛猛地抬起头:“小子,你该不会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方世镜沉思,“触手各司其职,也许这只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容器,可以不被人发现,狩猎更多的目标。棚区里没有身份的小女孩,听起来再适合不过了。”

“可是,”郑轩犹豫地说,“空间和触手的营养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怨憎恨,她当时才八岁……”

有多大的恨与恐怖,才能喂养一个怪物近十年。

黄少天打断了他们的思考:“还有一件事。老郑,我被触手袭击之后,你有没有见过喻文州?”

郑轩愣住:“你说那个和你在一起的警察?这我还真没注意,空间的时间流动概念不同,我才刚设置好结界你就又回来了,喻警官一直扶着你。”

“他有问题?”魏琛问。

黄少天把空间里发生过的事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尤其是喻文州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切换成夜雨之后的事我不清楚了,你们可以问他。”他说。

“听你的描述,很大概率他也不是普通人。”方世镜沉思着说,“可能性一:他没有能力,但和小郑一样,通感强能看见,所以被卷进空间;可能性二:他属于某个民间组织,是同行。”

“我找人打听打听。”魏琛皱着眉,“是同行就糟了,他还在警局做事,怕不是卧底。”

“这有什么好卧底的,”黄少天撇嘴,“又不是什么值得抢的生意。”

“不是更好啊,”魏琛说,“近水楼台的,把他拉进来。”

“你当初就这么骗的我吧!”

“呸,老夫行走江湖,靠的是人格魅力感化。对不对啊郑轩?”

“呃……”

方世镜打断他们:“以少天描述来看,他的确没有恶意,我们不妨接触看看,说不定能得到一些其它的消息。”

“我觉得没那么好搞。”黄少天看着方世镜,“懂得‘空间’原理、能看见‘那家伙’的人有不少,但是老大,你要不是当年误打误撞认识我,怎么能知道人类身体里还可以有另一种灵魂存在?”

魏琛一愣——喻文州那句“让我见见他”肯定指的不是黄少天本人,而是夜雨声烦。但就像黄少天说的,这么多年除了他以外,魏琛没有见过第二个双生的灵魂。

黄少天进入蓝雨后,夜雨声烦就成为蓝雨的最高机密。

“会不会是你们在空间里那段时间发现的?”方世镜问。

黄少天摇了摇头:“无论哪种情况,我们都得再会会他。”

 

喻文州正在办公室里写报告。

之前那个叫梁建辉的犯人失踪,同事也不记得有过这么个人。黄少天处理得足够完美,只可惜在关进去之前警局留了他的案底。现在这份履历放在喻文州的桌面上,虽然将来可能也不会有人再来查阅,他还是仔细地帮黄少天补齐了它。

对于黄少天的身份,喻文州好奇,却没有多问。他面对空间经验丰富,身手也很灵活,多半另有背景。索克萨尔说他那天带着目的进入拘留所的判断看来是正确的。不过那日之后,身体里的另一位先生就一直保持着沉默,恐怕也在思考黄少天身体里的另一个“他”。

 

那日“黄少天”独自闯入了宿主的记忆当中,喻文州和索克萨尔在外面找到了通道的空间支点,打破后与他一同进入了“枝”本体所在的空间。他的身体共享者不是古道热肠的类型,很少出手。但在里面看到黄少天和他的剑的瞬间,索克萨尔还是帮了他们一把。

他将怪物用法阵控制,又在空间崩塌的瞬间将他拉了回来。

喻文州没有问他缘由,他们虽然共用身体,但彼此也尊重对方的私人空间。

“来了。”

体内的另一个人突然开口。

喻文州抬起头,办公室的门被敲开。“喻sir,”同事站在门口对他招招手,“有帅哥找。”

“是他吗?”

“谁?”同事莫名其妙地看他。

“没什么,我马上来。”喻文州放下笔,把案宗插进档案袋,起身走出去。

警局的接待大厅依然热闹,鱼龙混杂。也不知道为什么,黄少天站在那里特别的显眼。他背对着门口,正和窗边做笔录的民警攀谈,喻文州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嘿,吓我一跳。”黄少天转过头,握住喻文州的手摇了两下,“喻警官你好你好,几天不见身体还好吗,哎呀你今天穿警服啦?我说怎么看着特别帅。”

做笔录的女民警笑着探头:“喻哥你朋友啊?”

“是啊。”喻文州也笑笑。

“你快把他带走吧。”姑娘指着黄少天,“你朋友太能说了,严重干扰警方办案。”

“冤枉。”黄少天双手高举,“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今天是特地来谢谢喻警官的,我爷爷前几天走在路上平地摔了一脚,世风日下人不敢扶,都怕是碰瓷。恰好喻sir路过帮忙送到医院,老头醒过来一个劲儿握着我的手唱人间还有真情在,正义浩然荡胸口,这不逼着我来警察局送锦旗……唉我的锦旗呢?”

黄少天上下摸了一圈:“哦估计忘在车里了,要不喻警官跟我去拿一趟?”

“不用了。”喻文州侧头注视着他,“好意心领,我们进去说吧。”

“也好也好。”黄少天揽过他的肩膀,“我等你下班,然后咱俩出去喝一杯。”

他的指尖落在喻文州颈侧,不着痕迹碰了碰领下的肌肤——像个隐秘的威胁。喻文州不动声色,顺势拍拍黄少天的背,哥俩好似地带着他往里走。

这条走廊黄少天第二次来了,前几日在蓝雨发的誓言犹在耳,成了自己亲手立的巨大flag。喻文州停在审讯室门口掏出钥匙,黄少天警惕地后退一步:“干嘛?又把我当犯人?”

“别紧张。”喻文州一边开门一边说,“只是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监控我已经关了。”

他推开门,对着黄少天做了个手势:“请进。”

审讯室的确是个方便隔离的环境,黄少天眼睛转了一圈,喻文州跟在他身后进门,把灯都打开。

白炽灯照亮陈旧的桌椅和地板,喻文州示意他坐在审讯方,自己走到受审的椅子旁。

同一间房,同一个人,位置对调,黄少天眯起眼。面前的警察哪怕让到了下风位,依旧从容。

“喝水吗?”

“不用了。”

喻文州在椅子上坐定,双手交叠:“你看起来有很多话想问我。”

“彼此彼此。”黄少天拉开椅子,“是你先问我的。”

“你太紧张了。”喻文州摇摇头,“其实不用这样,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喻文州的手在桌面上敲敲,“我想见他,还需要更明白的说明吗?——你身体里的他。”

黄少天突然猛地一推桌子,连人带椅后退半米。金属支架在水泥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压低上身,肌肉收紧,戒备十足。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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