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叶方】不近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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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叶方无差,私货带了点喻黄。

六一儿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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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锐上蓝雨之前,自己先到村口找王师傅剃了头。

那是南方最炎热的盛夏,翠绿的竹群分开碧蓝的天。他兜里揣着唯剩的三块铜板,一走一晃地爬到山顶。老山路蜿蜒曲奇,石阶乌黑发亮,当中凹进一截,盛满了山风。小时候村里人吓唬他说那是妖力深厚的妖怪留下的踏印,方锐信到了十五岁。可就在他最后一次上山之前,依然没能寻觅到妖怪的影子,于是他终于放弃了封建迷信,决定虔诚皈依我佛。

蓝雨建庙据说已有百年,主持魏琛云游不知所处,庙里只剩下一个即将还俗的师叔方世镜和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和尚。接待方锐的是喻文州,他披着大了不知几号的袈裟,双手各抱了一团布,身后还拖在门槛上。方锐清楚地记着那日宋晓敲钟,喻文州踩着点出现在他面前,微笑着问施主有何贵干。

“我是来皈依佛门的。”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以免被钟声盖过去。

喻文州笑眯眯地看着他寸草不生的头顶:“我猜也是。”

当和尚不需要门槛,三叩九拜读誓词,上午报名下午就领了被褥。宣誓词起草者是喻文州,他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可惜方锐一个也认不得。于是他只好站在佛堂捧着草纸对方锐说:”我念一遍你跟着念一遍。”

“我,俗名方锐。”

“我,俗名方锐。”

“自愿加入蓝雨,从此长伴青灯,一心侍佛。”

“自愿加入蓝雨,从此长伴青灯,一心侍佛。”

“从此戒骄戒躁、戒酒戒肉、不伤生灵、不近女色。”

“从此戒骄戒躁、戒酒戒肉、不伤生灵、不近女色。”

作为师叔的方世镜盘坐在佛祖面前,等方锐念完最后一个字,定音般敲下了木鱼。

黄少天两只袖口撸到肩膀,笑嘻嘻地趴在膝盖高的门槛上问他:“感觉怎么样?”

方锐摸了摸自己油光锃亮的后脑勺:“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随后他又好奇地指着黄少天问喻文州:“他怎么不剃头啊?”

喻文州慢悠悠地站起来:“少天是俗家弟子。”

“那你怎么也没剃啊?”

“我也是俗家弟子。”

原来出家不等于剃头,明白过来的方锐顿觉亏了:“早知道我也不剃了,白瞎了我的半文钱和雪白素净的额头。”

 

黄少天说,头顶晒黑也是机缘的一种,像他这样尘缘未了的得道高僧是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说话的时候方世镜正挨个给他们洗头。喻文州的头发留得最长,平时在后脑编了个小辫,散开来软软地垂到肩膀。黄少天最不安分,总想着伸手去拉。

小和尚们洗头像流水线,挨个上皂角,搓泡泡,冲干净。轮到方锐,师叔捞起下摆在他脑袋上抹了一圈:“好了,出去吧。”

“打点水打点水!”黄少天在一旁扑腾,“皂角流眼睛里啦,疼疼疼疼疼!文州!”

一大捅水给黄少天用去一半,剩下的不够冲。最晚上山最早洗完的方锐只好扛起桶,吭哧吭哧地往山下爬。泉眼在半山腰,从山脚到山顶的石阶一共有108阶。老人们的忌讳上山拜佛一定要数完这108层台阶,否则心不诚,易招鬼。方锐自从放弃了通灵梦想,就再也没信过

他一脚一下数到18,忽然一阵夏风旋过,方锐怔了怔,四周山木纹丝不动,这太平日下盛热难熬,哪里来的妖风?

黄少天一蹦一跳地跑来找他:“哎老方你怎么那么慢!文州头发都快干了。”

他拎起方锐脚边的水桶迈开步子飞奔:“走走回去了!”

清澈的水花噼啪在他脚边四溅,方锐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

 

山里的生活太过安逸,方锐在蓝雨住了两年,还是背着行囊离开。

两年的变化很大,他蹿了个,长出了头发,念会了许多经,还是没见过妖怪。

走的那天寺里静悄悄的,喻文州在大堂诵经,黄少天躺在他膝盖上打盹。

方世镜打包回乡之后他就当上了主持,册封礼上终于剃了头,被黄少天爱不释手地摸了好久,还夸他天庭饱满,没头发也好看。

这话说的不错,喻文州长得清秀,平时女香客也乐意找他问签讲经。发去发留亦无损其魅力。

倒是方锐自己的头发已经长出来,后脑上一层软乎乎的毛茬儿,手感很好,几乎每个人路过都要摸一下。

黄少天摸完喻文州又跑去摸他,笑嘻嘻地评价:“也不错,后庭饱满,是可造之材。”

喻文州不慌不忙地在一边纠正:“是后脑,少天。”

蓝雨寺里都是一群怪人:看不懂的喻文州、没啥特色的宋晓、懒得下山的郑轩、和闹腾得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忍耐这种生活的黄少天。

下面的和尚都叫喻文州和黄少天是师兄,而他们彼此一向名字相称,导致方锐入寺一年多才知道大家的法号。

多数法号都是魏琛起的,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是不字辈,一个叫不哙,一个叫不凡。

方锐也有自己的法号——叫无量。

“无量还是无良啊?”叶修知道的时候狂笑了半天,“不错不错适合你啊猥琐方。”

山风夹着篝火的星火撩开他的额发。叶修头发蓄得长,但他其实不过懒得打理,随便系在脑后任它肆意生长。

他用伞尖点地,身体轻盈地踏在柄端,巨大的伞骨把他送到半空:“都打起精神来,人快到了,拿出你们的职业素养!”

“什么叫职业素养啊老大?”包荣兴刚啃完一个鸡腿,举起手来问。

叶修高处不胜寒地摸摸自己的下巴:“那自然是人有人道,贼有贼路了。”

 

关于方锐如何从一个吃斋念佛的小和尚堕落成为拦路打劫的马贼,多说都是泪。

离开蓝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加入了呼啸镖局,从此过上露宿马背、四海为家的闯荡生活。

呼啸的总镖头林敬言是个温和老实的好人,和他出镖拍马抡板砖就上的风格大相径庭。

跑镖虽辛苦,但方锐享受的就是这种放荡不羁肆意行走的自由生涯,只是有一点,每当大家完成一票,呼朋唤友行酒池肉林,醉卧美人膝之乐时,方锐总是婉言谢绝。

总镖头三观正直不与民同乐也罢,怎么方锐这平时没个底线还组织过镖局内部千年杀大赛的家伙居然也不吃这套?

方锐说的头头是道:“我好歹是出过家的人,虽然现在还俗了吧,总还是要缓几年的。何况得道高僧给我算过,25岁前不得近女色,否则将有血光之灾。”

他的话半真半假,出家是实——四年来方锐头发也长长不少,只是生得慢,总是比人短一截,遮不住面上一对熠熠发光的眼睛;算命是假——说这话的人是喻文州,他现在倒也是江湖闻名的大师了。

喻文州当年对他说的是:“既无佛缘,离开也罢,但入寺时说的话勿忘,戒骄戒躁、戒酒戒肉、不伤生灵、不近女色。”

前三条基本上在蓝雨就毁干净了。小和尚们长身体抵不住荤食的召唤,黄少天带着头上树掏鸟,下水捞鱼,方锐也不惶多让,设陷阱抓兔子他最在行,三五个人合伙作战,吃完嘴一抹,黄少天还用油纸裹个兔子腿肉回去偷偷塞给喻文州。

这叫使方便,他教育方锐,等我下在晚饭里,文州吃了就是我们的共犯。

喻文州吃没吃无人知道,反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永远是黄少天独享的特权。

多年后方锐陪着林敬言去打点官府才大彻大悟,对黄少天佩服得五体投地。

至于最后一条,还要归功于喻文州。他们在院子里玩泥巴的时候,喻文州拉着黄少天去洗手,顺便给他算了运势。说黄少天注定一生不俗,因剑成名。

当时的黄少天别说真刀实枪,就连纸糊木削的假剑都没摸过几次。谁也没把这句话往心里去,直到方锐下山一年后,剑圣只身挑贼窝,黄少天一战成名。

从那时起方锐就痛下决心,一定要死死守住最后的底线。

于是日升月落,沧海桑田。林敬言退隐江湖,呼啸易主,方锐又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

然后被叶修一把伞挡住了所有的出路。

 

方锐知道叶修的时候头发还没剃,村口的王师傅喜欢听隔壁村老李头讲评书,方锐找他蹲点的时候,他正抽着水烟听得兴致勃勃。

老李头家里儿子是走商的,一年四季有三季半不着家,回来尽带些稀罕玩意和新鲜故事,老李头听了去,转头做成茶余饭后的好素材。

彼时嘉世鼎盛江湖,斗神威名远扬,叶秋在他人口中不止是一个人,更是一杆枪——挑尽天下不平事,行侠仗义不留名。

谁也没见过叶秋的样子,传说更被蒙上一层神秘莫测的影子,直到嘉世轰然倒塌、叶秋变叶修、呼啸不复往昔,方锐带人走镖,半路遇马贼劫货。

那次的下场有点惨,对方一身黑衣红围巾,打了运镖队一个措手不及。新镖头唐昊全军覆没,方锐仗着犀利的走位和猥琐的风格逃出百丈远,最终被叶修捕获。

银灰色的伞在他面前收起,叶修一只脚踏住他的手腕,翻过身来一脸惊奇:“这不是呼啸的副镖头吗,叫啥来着?”

他是故意的,方锐白了他一眼,他打得浑身疼懒得说话。叶修也没勉强他,手下收了货准备走人,他一伞棍把方锐挑上车:“带着这货。”

“干嘛这是!”方锐手脚捆牢在货车顶上打滚,“光天化日有没有王法,强抢民男啊,再不放过我我就喊人了!”

“喊吧。”叶修扯下面巾对他笑,“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

 

这场无妄之灾的后果就是镖货分赃,方锐下岗。

方锐真心想过回蓝雨,不过路途遥远,他兜里已经没了当年的三分钱,叶修也不肯放人。

“跟着哥混有饭吃啊年轻人。”他没形没状地躺在树杈上,嘴里还叼根烟,“考虑考虑。”

“怎么就惦记着我呢。”方锐愁眉苦脸地啃着鸡腿,“求放过啊大侠。”

“你不一样嘛。”叶修在树枝上翻了个身,低着头对他笑,“我还记得呢。”

他记得什么后来也没说,方锐一路被半困到兴欣的山头,居然还见到了传说中云游不知处的魏琛。

“哟,也是我们蓝雨出来的人啊,有眼光。”魏琛拉着方锐肩膀毫无形象地蹲到路旁的土坷垃上,“叶修这老不修的不靠谱,万一状况不对千万记得跑路带上我。”

但这老和尚对蓝雨下手的的时候也没见手软,所以方锐觉得,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叶修一柄伞带着兴欣搅乱了江湖,虽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却不乏惬意。

甚至比在呼啸的日子更为自由,像儿时评书画片里的故事都变成了自己的。

尤其是在床上抱着叶修啃的时候,油然而生出传说在我掌心的豪迈。

啃到一半方锐才回过味来:“不对啊,喻文州说我不宜女色,不然会有血光之灾。”

叶修大大打了个哈欠:“他叫你不近男色了吗?”

方锐彻悟。

 

跟着叶修混就没有安生的时候,方锐风里来雨里去地习惯了也不以为奇,甚至叶修在他面前变出妖怪的尾巴,他也只是被石子绊了一跤,爬起来继续逃命。

妖风吹走了追兵,叶修带着他躲进野外的破庙里歇脚。

“怎么样啊方锐大大?你脸都吓白了。”

“下次能提前打个招呼吗叶修大大。”方锐一边揉着差点破相的俊脸一边说,“要不是我反应神速身手矫健……”

叶修只是看着他笑。

方锐就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们认识了那么久,江湖闯荡,天高水长,白马过隙好像就走了一辈子。

“我小时候可信这些了。”方锐躺在杂草铺上,破庙漏洞的房顶可以隐约看见雨后繁拥的星光,“一直试图学人家招妖抓鬼,还去当了和尚。不过一直没成过,就算了。”

没想到事隔多年居然来了这么大个惊喜。

“叶修大大。”方锐翻过身,眼睛真诚地闪着光,“尾巴借摸一下好不好啊?”

“不好。”叶修和蔼地回绝。

“为啥啊?”

“不知道就自己想呗。”叶修挥开他伸过来的手,“想起来再说。”

他一向说到做到,连耳朵都收了回去。

“别这么无情啊,这可是我一生的愿望。”

“哦?”叶修转过来看他,“你认真的?”

“不能再认真了。”

“好吧。”他看着叶修又露出了常见的笑,“可千万别后悔。”

方锐打了个哆嗦。

 

他不知道的故事有很多。

那一年黄少天洗头被迷了眼,方锐下山打水,泉水在半山腰,他跑过去捞起一桶,回寺半路上突遇夏风吹过。

一个红衣青年像是被风吹到他面前一样扛着猩红的枪浮在半空中,侧着头打量他。

“你叫我?”

他的头发还没有长出来,光洁圆润的脑袋趁得眼睛大又亮,诱得对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你是妖怪吗?”方锐反问。

“啊,是吧。”他懒洋洋地回答,“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

“我以为是骗人的。”

“现在不是了。”他又打了个哈欠,“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呃,我好像没什么想说的。”方锐摸了摸光头,“一定要说吗?”

“也不是……不过妖怪被召唤了就要满足对方一个要求,不然会麻烦。”他托着下巴想了想,“要不然这样吧。”

叶修指尖点在方锐的额心:“你请我喝水,替我保守秘密。我欠你一个愿望,等你长大了再还给你,如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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