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帘间隙中漏进来,一点一点推开喻文州的眼皮。
闹钟趴在床头柜上还没醒,喻文州眨了眨酸涩的眼,偏头把自己埋进更深的黑色森林。
身体困顿,思考也像生了锈的齿轮,温暖带着铺天盖地的怠惰把他紧紧围,但意识却违背了身体和大脑的指令,在阳光的追逐下醒了过来。
职业选手长期养成的习惯真愁人。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头下的黑森林也跟着动了动,滑到他的颈窝。
手掌带着干燥的热力蹭上他光裸的腰侧,紧了紧,接着胳膊啊腿啊脚啊什么的也乱七八糟地缠了上来,头埋则得更深了。
喻文州正在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左手——最终发现它在黄少天肩膀的另一侧,不知道呆了多久。
黄少天半梦半醒的声音带着特有的被窝共鸣落在他锁骨上:“今天不是不训练吗……”
“嗯。”喻文州的嘴唇擦过他头顶,“你可以继续睡。”
“晚了。”黄少天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被你吵醒了。”
这个喻文州有点无辜,黄少天一向精神头特别好,从不是赖床的个性,按照两人的习惯,平时这个点也都会醒了。
“怎么办?”喻文州问他。
难得的休息日,好像不睡个懒觉实在有点不像话。黄少天想了想:“先躺半个小时再说吧。”
喻文州没有意见,于是他们继续静静窝在被子里,任由那道扰人的光慢慢退下床头的舞台。
“真是堕落啊。”躺了一会儿的黄少天嘟囔。
“做点什么?”喻文州问他。
黄少天一挑眉,从他蹭了半天的颈窝里抬起头:“大清早的想什么想什么呢!腐败啊堕落,做了队长就官僚主义了是吧!”
“我没想什么。”喻文州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通过黄少天的手臂直达他的心脏,“少天反应够快的。”
“靠。”黄少天愤恨地在他肩头上咬了一圈不深不浅的牙印,然后他掀开被子爬起来,“唰”地拉开窗帘。
阳光无比热烈地从外面洒进来,给黄少天整个打了一层柔光,阴影恰如其分地落在后颈、脊线和腰际,勾勒出瘦削又修长的身体。
倒不是说他身材干瘪,其实黄少天平时也有注意锻炼,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格,骨骼上都覆着一层浅浅的肌肉。只是他的确不怎么长胖,哪怕暑假回家天天被母亲喂鸡汤,到头来根本不知道被他吃到那儿去了。
按照叶修的说法就是“话说太多,从嘴里蒸发了吧”。
少年时期蹿个儿的最后结果喻文州略胜一筹,高了黄少天小半头,不过平时不站在一起,黄少天看上去并没比他矮多少。而且他腰线高,所以更显得居然很修长。
两个人都没穿衣服,昨天晚上胡搞完了随便擦擦就这么睡了,黄少天弄完了挨过去靠着喻文州又躺了下来,后者抬手用被子盖住了他的身体:“小心感冒。”
“没事,今天咱们什么主题来着。”
黄少天妥帖地靠着喻文州,舒服得叹了口气。
“睡懒觉?”
“已经失败的任务不要提。”
“我记得你昨天说想打球。”
“打球好啊。”黄少天开心了起来,“好久没打了手都生了。每天泡在健身房里也挺没意思的,出去逛街还要打报告。哎对面学校那个露天球场不能去了吧?是不是得约个球馆什么的?”
“我昨天打电话了。”喻文州说,“约了下午两点包场,队里有四个人想去,你还有朋友的话可以再喊几个。”
“唉。”黄少天翻了个身,大半个身子压在喻文州身上,下巴戳着他胸口啧啧叹气,“怎么这么靠谱?”
“也许是认识你久了。”喻文州调侃。
“去你的。”黄少天笑骂,说完又凑过去闻了闻,“是不一样了。”
“什么?”
“味道呀。”黄少天说,“当初我记得你身上有股好特别的味道,现在怎么闻不出来了。
黄少天当然闻不出来,他们同进同出多年,一个杯子里喝水一张床上睡觉,再特别的味道也被彼此消磨融化成为了两个人共有的气息。
他们连队服都是互穿的,并非有意——只是放在一个衣柜里的同款同size的蓝色外套,谁能分辨出谁的,也懒得去分。
喻文州还有一套队长专用的衣服,这套黄少天倒是从没穿出去过。不过关上门在屋子里披,情热时甩到床上来回滚过,终究也未能幸免。
这种私人物品的交换最初居然是由床铺被褥开始的,也难怪有时候黄少天多想。
那次次日也是个休息日。大家从四面八方回到俱乐部,比了赛排了名,带着新生开了一天荒,休息一下后就该开始正式训练了。
也许是暑假的时差没倒过来,那天早上喻文州还是起晚了一点,醒过来就看见黄少天坐在他床头位置旁边的椅子上抱着平板电脑带着耳机玩儿游戏。
郑轩和于锋都没起,房间的窗帘还拉着,昏昏沉沉得不太见光。只有黄少天眼睛里衬着液晶屏闪闪发亮,玩得聚精会神无比投入。
喻文州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黄少天察觉动静抬起了头,对他光辉灿烂地一笑。
“早。”
“早。”
喻文州简单地打点了一下,走出卫生间发现黄少天还在玩儿,便凑过去看:“玩什么呢?”
“保卫萝卜。”黄少天侧了侧头让出了一点屏幕。
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聊天,喻文州看着右下角缺了一块的萝卜:“有漏网之鱼?”
“嗯,还挺难的,一会儿换个方案试试。”
黄少天以前没玩过这个,还是放假期间老爸装到pad上的。结果挑战关卡过不去了,跑过来求儿子帮忙。
“我爸说,寒假回家的时候务必帮他搞定全关卡金萝卜,训练那么紧谁有空给他搞这个啊。趁休息的时候一口气刷完算了。”
但是他没想到不过普通手机塔防游戏,居然还有点难度。
喻文州看他刷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换火箭筒吧。”
“火箭筒是不错,但是CD有点长啊,后面几波小怪速度太快来不及。”
“来得及。”喻文州说,“暂停后CD会重置,加上重新判断距离的时间,比正常CD时间要短,足够追上了。”
“行啊文州!”黄少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玩过?”
“没有。”喻文州喝了一口水。
黄少天更吃惊了:“没玩过你都能看出来?才看了几分钟啊?你两眼视力X光的吧?”
“我没看出来。”喻文州淡定地说,“我看过攻略。”
“我去!”黄少天都有点无语了,“没玩过你看攻略干嘛?”
“有兴趣就看看,或许从别的游戏里也能拓宽思路。”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不客气。”喻文州笑着说。
“没跟你客气。”黄少天垂头丧气地刷出了金萝卜关了游戏,“你就该一开始告诉我,还看我被吭哧吭哧咬了好几口,好玩吗?太过分了。”
“我以为你要体验发觉玩法的乐趣,才没开口。”
“我哪有那个时间啊。”黄少天靠上椅背,“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荣耀。”
喻文州明白。
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正式登上职业赛的舞台了,黄少天跟他熬过了同样长的时间,而这一年对于他们最后的训练营生涯来说更是至关重要。
“索克萨尔的装备据说技术部那边已经开始重新研发,我得夜雨声烦也被他们拿去测试了。”黄少天在椅子上转了个圈,面对喻文州,“你准备得怎么样?”
“说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未免有些夸大其词。”喻文州说,“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随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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