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赤潮 12

六月已经接近常规赛的尾声,以往中旬就差不多结束,今年因为伏羲事件影响,要一直延续到月底。

蓝雨最后一场比完喻文州就飞去了B市,今年他们又是常规赛积分第一,也是黄少天的第三个常规赛MVP。本来应该庆祝一下,但事情实在不等人。

起飞的时候喻文州睡了会儿,醒来空姐已经在发饮料了。他掏出手机,消息提示他有五十多条未读,连上网一看,全是黄少天的。俱乐部在开庆功宴,队长不在场,简直成何体统。

怨念挺重。喻文州笑笑,回了他个表情包。

黄少天秒回:落地了?不能够吧?飞机超音速啦?

——还在天上,连了wifi。

——哦,差点忘了还有这玩意儿,现在的飞机都很先进,让人有钱花到位了的满足感。

——(笑)庆功宴还没开始?

——开始了开始了,徐景熙正在台上热唱告白气球呢,我怀疑他有动静,等会儿灌了审审。

——别喝酒。

——知道,文州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

——那你们好好玩,等回去我再补偿你。

——补偿什么?我什么都不缺的,就缺一个男朋友。

喻文州笑笑:我很贵。

黄少天发了张金卡的照片给他。

 

这次的会议是有关今年世锦赛举办权的争取,原本大赛组委会就有意向拿到国内来,但兴奋剂丑闻让他们犹豫了。联盟打算在下个月的全球例会上进行申辩,喻文州作为代表主讲人,还需要飞一趟欧洲现场发言。

叶修也被主席压着参加了会议,他自从退役后越来越放飞,穿着T恤牛仔裤就过来了,得亏所有人都认得他这张脸。有人建议让叶修和喻文州一起去,做好形象牌。叶修懒得动弹,说我去干嘛?去了也只能在酒店里倒时差,倒完又该回国了。

他不在联盟里工作,领队身份也是外聘的,确实有点尴尬。

牵扯到领导的意见,会开半天都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无聊得喻文州都看了三次手机。中间休息的时候叶修钦佩地对他竖拇指:“还是我们文州厉害,这么没营养还能记笔记。”

喻文州笑了笑,给他看自己的笔记本。除了第一页潦草写了几笔,后面都是涂鸦。

叶修赞叹:“你可以啊?画技够纯熟的,没少摸鱼吧?”

“前辈还在玩游戏吗?”喻文州问他。

叶修一边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他的本子一边说:“玩,我很长情,荣耀再玩二十年都不会腻……怎么画了那么多黄少天?”

“是吗?”喻文州自己没留意过,“取材方便吧。”

“他今年又是常规赛MVP?我刚才看到你们官博发贺电了。”

“少天很厉害。”喻文州被他提醒,也打开了社交软件。第一条就是蓝雨官博发的庆祝文,还附了一段视频,里面是他一路走来战队日常的剪辑。

剪得挺好,有欢笑有泪水,叶修跟着看了一会儿感慨:“你还挺有耐心,怪不得能管住黄少天。”

“嗯?”喻文州抬起头,失笑地看着他,“我管什么了?”

“你什么没管?”叶修嘲讽他,“看看视频清醒一下。”

视频里全是黄少天,也有不少的喻文州。毕竟要把他们切开难度实在太高了。四赛季刚出道时黄少天鼓着还有点婴儿肥的脸,为第一场战败而不甘心地满含泪水;六赛季第一次捧起总冠军奖杯时,黄少天跳到他的背上,大喊“队长我们赢了!!!”;他在世锦赛上一剑撕开敌方封锁线,喻文州在后方紧接的死亡之门像早就算好的一样;记者发布会上喻文州默默挪开黄少天话筒的手;训练营时他们第一次的击掌;过生日喻文州端上来的蜡烛;以及那天花束掉在黄少天身上,他一根一根捡起来的耐心。帧帧清晰,铁证如山。

视频里每一件事都能勾起喻文州清晰的回忆,大概也是真的到年龄了。他微微出了片刻的神,才慢吞吞地说:“人与人的相处模式不一样。”

“行,知道了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叶修懒得跟他计较,“你们高兴就好。”

黄少天没有任何反应,以往这种视频发布,他一定会给喻文州发消息评价或吐槽。有时候喻文州就坐在他对面,能看见他打字飞快的手。黄少天说这是交换日记的变体,互联网的东西谁知道能存在多久,此时此刻的心情说不定第二天起床就散了。等老了在家翻聊天记录,还有些趣事可以回忆。

但聊天记录就不会丢失吗?黄少天举起手机洋洋得意地炫耀:我的可都还在呢。

他和喻文州的聊天记录存了好几十个G,一条都没舍得删。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喻文州的时候,便把他当成了一种永恒。

“下雨了。”叶修突然说。

喻文州也抬起头,大楼封闭的玻璃窗外挂起无数条水痕,从楼下经过的行人打起了五颜六色的伞。雨让他想起那个蹲在路边给野花打伞的黄少天,那个笑着说自己小时候差点被台风天吹走的黄少天,在海风中衣角飞扬。

“失陪一下。”喻文州站起身走出会议室,给黄少天拨了个电话。

“喂?”黄少天那边还在庆功宴现场,背景乱糟糟的,“怎么啦?你说话得大点声,他们现在唱沧海一声笑了。”

雨声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玻璃,窗户很快起了雾,喻文州在上面看见自己模糊的笑脸。

“我看到视频了。”喻文州说,“叶前辈说我管你太多,少天觉得呢?”

什么鬼?黄少天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看完视频就想问这个?”

“嗯。”

“痴线!”黄少天啪叽把他电话挂了。

两秒过后,他又打了进来。

“喻文州!”也不知道人跑去了哪里,这次背景安静多了,声音带着恼怒,“你有时候真的很烦人!”

“是吗?”喻文州笑着问。

“你管没管人自己没点数吗?”

“我以为要看受害者的感受。”

受害者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而喻文州的休息时间结束,有人在后面叫他的名字。

“我先开会,回去说。”他和黄少天交代完,挂掉电话,转身回到会议室。

下半程的会议还在继续无意义的车轱辘,领导的声音有催人入睡的奇特功效。喻文州在本子又上画了个黄少天张牙舞爪的Q版大头,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还没画完一旁静音的屏保就跳出他的消息提示:受害者要维权。

喻文州把手机拿到桌子下:怎么维?

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给喻文州一颗巨大的爱心。

上面写着:要你管。

 

喻文州的人生准则中有一条是要遵循自己内心的意志,不能骗自己。

和黄少天的关系走到现在,如果说是为了彼此好,显得太大言不惭。他的私心把黄少天放在了很珍贵的位置,而且正是因为珍贵,才不愿意把他推进某个狭窄的境地。

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喻文州的成绩很好。所以没有人想到这个年级排名前列的好学生,有一天说要辍学打电竞。

十四岁的喻文州,已经有了面对自己的勇气。

他家中还算开明,父母尊重了喻文州的意见,却也并非没有顾虑忧愁。喻文州默默扛起这份压力,退学手续都是他一个人办下来的。离开校园的那天,他抬头回望教学楼,看见有人站在窗口。

那是他班上另一个学习很好的女孩,很聪明也很开朗,一直和喻文州竞争,每次大考前都要跑到他书桌前下战帖。

她和所有人一样,不理解喻文州的选择,却在他临走的这天,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口。

喻文州有时理性得可怕,仿佛能穿过人生连自己都看透。可黄少天在他生命里的分量,也会让他产生迟疑。

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无法接受某一天站在窗口的那个人变成自己。

 

联盟的办公楼离体总很近,会开完秘书安排车要送他们,喻文州婉拒了。说自己要赶晚上的飞机回G市,一会儿叫个车直接去机场。

“赛都比完了还这么着急?”叶修促狭地看他,“归心似箭啊。”

喻文州坦然:“是很急。”

他从两栋高楼之间穿到另一条街,雨在会议开完之前就结束了,但云还没散完,只能看见太阳模糊的轮廓。

天桥下有人支起麦,抱着吉他在唱歌。行人们还是那么匆忙,没有几个人为他驻足。

喻文州完整地听完了一首歌。

世锦赛出征的间隙,他和黄少天出门散步。欧洲夏季白天很长,七八点钟天还是亮的。人们聚集在街边广场,无数街头艺人在那里舞蹈歌唱。

黄少天爱热闹的天性蠢蠢欲动,拉着喻文州上前围观,他会捧场,口哨吹得比谁都响,迅速和周围的本地年轻人打成一片。

有个弹吉他的小伙儿大概是港片爱好者,看见黄少天的亚洲面孔,声随弦动,弹出了流光飞舞的前奏。他吉他技术很好,拨出了琵琶的声效。看黄少天变亮的眼睛就知道他会唱,眼神示意上台。

黄少天也不怯场,大大方方上前抓住麦。他歌唱的很好,蓝雨年会压轴水准,街头音响简陋也不影响完美发挥。

那段视频还在喻文州的手机里,暮色天光中人影摇晃,黄少天看着他的镜头,唱出留人间几回爱,迎浮生千重变。

“还是这里好玩。”黄少天唱完就跑了,顺手在吉他手的琴盒里扔了十欧,“国内现在连街头卖艺都要扫码支付,好没有打赏的成就感。”

喻文州听完歌,发现确实没地方投币,只能扫钱。但唱歌的人也很有意思,他把收账提示音打开,进账播报完后边弹边唱:“今天入账十块钱~”

喻文州笑了笑,约车司机电话打进来,说他到了。

“老实说,接单后看见上车地点我都发憷。”他上车后司机说,“这里太容易堵了。今天还好,平时下班根本不敢走。”

“我知道。”喻文州说。

绿灯亮起,云开始散了,据说雨过天晴的傍晚会有最热烈的夕阳。

在喻文州心中,这个世界上无与伦比的夕阳只有一个。

那天他们站在车水马龙的河流上,黄少天看着他,做出了人生中最勇敢的一个决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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